第028章 換身文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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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8章 換身文28
“我向來不對女人動手, 但你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！”
季姚向後退了一步，躲過任鶴川的攻擊，但同時也被激起一絲火氣。
畢竟每個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, 都不願展現出狼狽的一面。
“哼~”
任鶴川冷哼一聲，眼底一片漆黑, 仿佛無盡黑夜，看著季姚的目光已是殺意凜然。
“季家小子嗎？我保證, 你會為了今晚發生的一切，付出代價。”
幾乎是從胸腔裏擠出這句話, 任鶴川沒有停頓，雙手扶住車門，飛身躍起, 從另一面，再次向季姚發起攻擊。
“啊, 夢晴，小心！”
趙小沫目瞪口呆的看著林夢晴矯健的動作，從前，她竟從不知道林夢晴除了跳舞外，竟然還有這麽好的身手。
但季姚畢竟是男人，且是一個身體格外強壯的男人, 夢晴那麽瘦弱, 真的能敵過他嗎？
趙小沫心急如焚, 飛快攏了攏淩亂的衣服, 手腳並用的從後座上跳下，準備上去幫忙。
“餵, 我勸你最好老實點。”一個惡狠狠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，緊接著一只大手如鐵鉗般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。
是那個一直坐在駕駛室, 名叫韓康的男人。
韓康常年跟著季姚，平常壞事做了很多，但從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令人費解。
在他看來，季姚現在就像是中邪了，種種行為實在令人無法理解。
原本他正百無聊賴的吐槽著季姚奇特的審美，沒想到林夢晴會突然跳出來橫插一腳，雖然覺得姚哥不會輸給一個女人，但也得攔住趙小沫不讓她趁機逃跑。
“別想著偷跑，惹怒了姚哥……”
韓康的話說了一半，突然楞住了。
眼前的女孩雙目含淚，滿臉驚慌的望著他。她身上的衣裳皺巴巴的，領口斜著，露出大半t肩膀，線條優美，纖細又脆弱，皮膚細滑軟膩，在昏暗的燈光下白得晃眼。
韓康的目光不自覺落在那細細的鎖骨上，小小的頸窩，落著一簇細軟的頭發，淩亂的，細弱的，可愛的，誘人的……
大腦就像是被什麽敲了一下，忽而變得一團混亂。
迷霧叢生中，只有越來越快的心跳，和空氣中淺淺的馨香，昭告著一切都是真實存在。
“你放開我！”
女孩的聲音也是那樣柔軟，怯怯懦懦，如同小貓的舌頭，撒著嬌舔舐他的手心。
韓康呆住了，就連手掌什麽時候松開都不記得。
趁此機會趙小沫飛快掙脫束縛，手忙腳亂撿起自己裝滿書的背包，用盡全身力氣向季姚砸去。
季姚不防，被砸個正著，趁此機會，任鶴川一腳狠狠踢中他的膝蓋。
因為這具女人身體的緣故，任鶴川力氣不大，但是角度卻很刁鉆，季姚身子晃了晃，還是沒站穩，單膝半跪到地上。
“夢晴！我們走！”
任鶴川滿眼戾氣還想繼續攻擊，趙小沫卻不想戀戰。
她飛快抓住他的手掌，牽著他幾乎奪路而逃。耳邊風聲呼嘯而過，路燈和樹影幾乎晃成殘影，不知過了多久，趙小沫才渾身脫力的慢慢停下腳步。
“呼呼……”
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，肺裏快要炸開了，胸腔到嗓子一直彌漫著一股血腥氣，手腳更是軟得像面條，連站都站不穩。
“別怕，他們沒有追上來。”任鶴川輕聲安慰。
他也有些喘，這個女人的身體的確太弱，還需要加強鍛煉。
“夢晴……”
終於擺脫危險，趙小沫繃緊的那根弦也終於斷了，她叫了一聲‘夢晴’，眼睛一眨眼淚便滾落下來，一陣陣後怕襲來，口中嗚嗚咽咽，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“別怕，已經沒事了。”任鶴川猶豫了下，還是慢慢伸出手攬住趙小沫的肩膀。
手掌下的女|體微微顫抖，裸露在外的皮膚冰涼，卻滑嫩得不可思議。
任鶴川微微皺了皺眉，果斷脫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，披到女孩肩上，將她緊緊裹住。
溫暖的衣裳似乎還帶著對方體溫，趙小沫雙手攥緊衣裳布料，終於覺得安心不少，只是簌簌眼淚還如斷了線的珍珠，止也止不住。
“謝謝，謝謝你，如果沒有你，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……”趙小沫抽抽搭搭的說。
對於此時的她而言，任鶴川就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英雄，她對他的依賴已經達到最高點。
不知從何時起，‘林夢晴’在趙小沫的形象已經完全變了，不再是之前那個驕傲高貴的‘天鵝公主’，而是一個面冷心熱的、十分可靠的朋友。
她好像無所不能，任何事都難不倒她。不管是困難的功課，還是生活中的迷茫，無論多麽困難的事情到了她面前，總會變得輕而易舉。
對於趙小沫而言，‘林夢晴’就像是一座巍峨可靠的大山，也像是茫茫大海上閃爍的燈塔，總是讓人安全感滿滿，讓人不自覺依靠。
趙小沫撲進‘林夢晴’懷裏，雙手緊緊的攬住她的腰。
脆弱的女孩急需安慰，‘林夢晴’就是那個最值得信賴的人。同為女孩，無需避嫌，她的身體緊緊貼在對方的胸口，她的頭埋在她的肩膀，濕熱的呼吸徑直打在她的頸窩。
任鶴川整個身體都僵住了。
懷中的身體是那樣柔軟，帶著淺淺的馨香，仿佛沒有骨頭般，軟滑香膩。她的呼吸輕而淺，卻如春日裏的微風，掠過他的心房，留下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。
只是這樣抱著，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雀躍，舒爽的電流從肌膚相觸處瘋狂蔓延全身，‘劈裏啪啦’徹底點燃。
真是卑劣啊。
任鶴川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。
但他卻完全無法抵抗這樣的誘惑。
似乎從某一個時刻開始，一切就已經脫離了軌道……無時無刻的深切渴望，每分每秒的貪婪追逐，不斷沸騰的血液，早已讓他變得不再像他。
手掌輕輕拍撫著女孩的後背，輕輕的觸摸，卻像是擁有了全世界般滿足。
就這樣吧，永遠停留這一刻，哪怕，一直卑劣下去……
……
任鶴川最終還是將趙小沫帶回了自己在校外的公寓。
女孩本就膽小，又遭遇這樣恐怖的事，更是戰戰兢兢，不敢離人。
想到季姚說起江坤的話，趙小沫心中刺痛，本想馬上打電話去對峙，卻沒想到混亂中手機不知怎麽摔到地上，屏幕四分五裂，早已不能用了。
“算了，今天已經太晚了，有什麽事還是明天再談吧。”任鶴川柔聲安慰，又給起身趙小沫添了碗米飯。
任鶴川當然有手機，但他沒有江坤的聯系方式。
當然就算有，他也不想為情敵助攻。
“看來也只能這樣了。”趙小沫苦著臉悶悶不樂，心中各種各樣的思緒煩亂如錯節盤根的蛛網，根本理不清。
她原本就是極其自卑的性格，一直以來對於江坤的感情都很不自信。
對方的愛來地太突然，也太炙熱，讓趙小沫在受寵若驚的同時，總有種不真實感。
現在在季姚口中聽說江坤已經有了未婚妻，她在痛苦驚訝之餘，又覺得事情好像本該如此。
巨大的自卑如海山倒海般卷土重來，像她這樣平凡的女生，憑什麽得到男神的愛？憑什麽得到這樣的幸運？
他們對她或許只是玩弄，只是一時興起，與朋友打得一個賭……
哦，看看，那個醜陋的女孩會不會自不量力的喜歡你，哈哈，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啊……
趙小沫無法抑制的胡思亂想，而這樣的想象，無疑也讓她的心情變得更加沮喪。
直到——
“喝杯熱牛奶吧。”
清冷但溫和的女聲從耳邊輕輕響起，緊接著一杯還在散發著熱氣的牛奶被遞到手邊。
“謝謝你，夢晴。”
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一直蔓延到胳膊，趙小沫雙手籠著玻璃杯，感受著這份溫暖帶來的輕松。
任鶴川輕輕笑了笑。
小小的女孩臉色依舊蒼白，眉頭微微蹙起，如同被秋風吹皺的湖面，讓人很想伸手撫平她的哀傷。
胸前不斷翻湧著種種劇烈且覆雜的情緒，任鶴川嗓子幹啞，有些逃避似的垂下眼眸：“先吃飯吧，這麽晚了，早就餓了吧。”
鋪著米黃色桌布的餐桌上，早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，散發著香氣的菜肴。
有紅黃相間色澤鮮艷的西紅柿炒雞蛋，也有濃油赤醬，令人口舌生津的土豆燉牛腩，當然也少不了翠綠爽口的青菜。
與林夢晴做室友這麽，久，趙小沫還是第一次知道她會做菜。
並且手藝一看就很不錯，色香味俱全，哪怕趙小沫此時心裏難受得不行，也不知不覺吃了不少。
“來，嘗嘗這個。”任鶴川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牛腩，遞到趙小沫碗中。
“謝謝。”
這段時間，趙小沫已不知道說了多少句謝謝了，但依舊難以表達心中的感動。
她小心翼翼的夾起牛腩塞入口中，牛肉特有的濃香頓時在口腔彌漫開來，帶著醬油和香料的氣息。
果然，相比於半生不熟的牛排，她還是更喜歡中式做法的燉牛肉。
濃郁湯汁配合著米飯特有的香甜，每一口都是無盡的滿足。
看著大口吃飯的女孩，任鶴川的心裏也說不出的熨帖滿足。
林夢晴當然不會做飯，會做飯的是從小喜歡凡事親力親為的任鶴川。
不光是做飯，他會的事情還有很多，比如從小便開始練習的擒拿術，比如彈鋼琴，比如商業必備的金融知識和企業管理。
對於任鶴川而言，從來就沒有什麽是不該做的，他雖然醉心於科研，但其他的方面也從沒落下。
只是，之前的任鶴川只將做飯看做是一項最基本的生活技能，雖然會，但並不熱衷。
卻從未想過，給心愛之人做飯，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美妙之事。
飯後，趙小沫忙著起身幫忙刷碗，卻被任鶴川按住肩膀。
“你先好好休息。”溫和的白色燈光下，男人明明貪戀著女孩，卻又莫名不敢看她的眼，“我給你收拾好了房間，你去看一下，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。”
任鶴川如今所在的公寓是發生‘靈魂互換’後買的，就在沈大正門對面的小區，距離學校不過一條馬路的距離。
只是因為沈大新校區位於新開發的大學城，這裏地緣遼闊，但距離市中心頗遠，也因此，學校周圍的公寓多是些給學生準備的一室一廳的小公寓，或是些小戶t型剛需房。
任鶴川購買的公寓已經是小區內最大面積了，卻也不過三室一廳，其中還有一室被改成了書房。
他原本想把自己居住的主臥讓給趙小沫的，但只要一想到女孩躺在自己的床上，心中便升騰起難言的興奮。
於是最終還是選擇了客房。
客房在入戶門邊。雖也是南臥，但平時一直是閑置狀態，即使有家政阿姨每天上門打掃，還是顯得冷冰冰的，少了些人氣。
趙小沫抱著被子縮在床上，目光出神的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，和遠處零零散散的燈火。
不知從什麽時候起，天空中能看到的星星就少了很多。
趙小沫的家鄉在一個偏僻的小城，那裏貧窮，卻依山傍水，風景極好。
小時候的趙小沫就很不起眼，瘦瘦小小的，皮膚也黑黃黑黃，像只營養不良的小猴子。
鄰居家有個長得很像混血兒的漂亮小姐姐，當時周圍的小夥伴都喜歡圍著那個小姐姐玩，趙小沫無人理睬，但也磕磕絆絆的跟著，像個忠心的小跟班。
小朋友是最天真的，也是最殘忍的。
他們從來不會掩飾喜好，卻已經懂得美醜，長得像瘦猴子一樣的趙小沫自然不受歡迎，備受排擠。
明明她已經很努力的去討好他們了，但仍舊總是被丟下的那個。
那時孤零零的趙小沫最喜歡做的事，就是坐在門前看月亮。
皎潔的月亮掛在深藍的天空中，周邊群星閃耀。
月亮雖美，但閃爍的星星也不遜色，每一顆星星都像一顆獨特的寶石，鑲嵌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散發著獨一無二的美麗光芒。
但這種場景，自從慢慢長大後，竟然再也沒見過了。
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悵然若失，無垠的天空也仿佛總是籠罩著淡淡的薄霧。
與熱鬧的市區不同，大學城這邊白天雖然因為學生多而顯得熱熱鬧鬧，但到了晚上，特別是從高處向下看，還是太空曠了些。
高樓太少，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太遠，就像是趙小沫的此時心，空空蕩蕩，沒有著落。
客廳的燈已經暗了，透過窗外清亮的月光，趙小沫輕手輕腳的走下床。
推開門，走進客廳，小心翼翼，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。
夢晴臥室的燈還亮著，透過半開的門縫，若隱若現的透出些許柔和的光。
趙小沫在黑暗中猶豫，渴望那扇門後的光明溫暖，又怕惹人厭煩。
她磨磨蹭蹭的轉來轉去，卻始終沒有推開門的勇氣。
……
客廳裏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，很輕微，卻讓人無法忽視。
滴滴答答的腳步聲，像一只膽小羞怯的小倉鼠。
是小沫啊。
從沒有一刻，如此清晰的意識到，心愛的女孩就在自己身邊，和他同處在一個屋檐下。
喉結滾動，任鶴川的心也跟著劇烈跳動起來。
他很少有這麽緊張的時候，哪怕當初研究所取得了突破性進展，所有人都喜極而泣，歡呼著擁抱在一起，他也只是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，波瀾不驚。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，每一刻都像是震蕩的鼓聲。
深吸一口氣，任鶴川還是認命的從床上起身，大跨步來到門前，拉開門——
頓時，傾瀉的燈光如瀑布般湧入，照亮昏暗的客廳。
趙小沫站在陰影交界處，背朝星光，面向自己。
“夢晴……”委屈巴巴的女孩可憐兮兮的張口，她的聲音帶著顫抖，就像是風中的燭火，隨時都有可能熄滅。
望著這樣的趙小沫，任鶴川便是鐵石心腸也只剩下柔軟，況且他的心臟本就在為了她而跳動。
“我……我想和你一起睡。”
躊躇半天，趙小沫還是鼓起勇氣，咬著唇說道。
她知道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界，但此時她的心中實在不安，就像是沙漠中渴水的旅人，迫切希望有人陪伴。
女孩的聲音不大，但在寂靜的夜色中就如同炸響的驚雷，任鶴川無意識握緊垂落的雙手，整個人都僵住了，血液凝結片刻後，是更加洶湧的奔騰。
“好。”
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。
……一如既往的卑劣。
……
感受著身側床鋪的塌陷，任鶴川握緊拳頭，幾乎無法呼吸。
整個靈魂仿佛分成兩半，一面是湍急熱烈的欲|望，一面是如大海般包容的愛戀。
當女孩馨香柔軟的身體真的躺在自己身邊時，這種覆雜的折磨到達了極限，讓任鶴川一邊感嘆自己的無恥，一面又沈溺於這樣虛假的、趁人之危的幸福。
“夢晴，你剛才在做什麽？”趙小沫好奇的望著任鶴川放在床頭的筆記本電腦，電腦屏幕還亮著，上面一行行看不懂的代碼和圖形，密密麻麻的滾動著。
“其實我之前就想問你了，你的電腦水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？”
“對了，還有身手……夢晴，我之前從來不知道你還會武功！”
“不，不是武功，而是擒拿術。”任鶴川收起電腦，起身關了燈。
潔白的燈光下，女孩乖乖的躺在自己身側。那纖細不堪一握腰肢，白皙透亮的小腿，若隱若現的鎖骨，小巧精致的脖頸……不，不能再想了！
雖然黑暗隔絕了視線，但方才的驚鴻一瞥卻依舊不停在眼前浮現。
任鶴川隱忍的閉緊眼，卻依舊擋不住不斷流淌在周身的淡淡香氣。
“唉，……有時候，真的覺得人生好苦。”
黑暗中，不知想到了什麽，趙小沫長長的嘆了口氣，聲音也低落下來。
“夢晴，你知道嗎？其實一直以來，我都很羨慕你。”
也許是太過寂寞，也是是才剛剛一起經歷了那樣的驚險刺激，此時的趙小沫突然很想說說自己的心裏話。
以前這種話，她是不敢和林夢晴說的，總覺得說出來，也不會有人在意，就像個笑話。
但是現在的夢晴似乎與以前很不一樣，趙小沫可以感受到她的真誠。
“你長得又漂亮，家世也好。不但會跳舞，連做飯都這麽好吃。學習好，身手好，計算機好，簡直樣樣都好。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輕而易舉，無論想要什麽，都可以輕易得到。”
“可我呢？長得醜，學習差，沒有特長，沒有優點，沒有一點比得上別人的地方。”
“夢晴，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。”
那閃閃發光的樣子，是她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存在。
“不。”
任鶴川一直靜靜的聽著女孩訴說，卻在這時突然出聲打斷她的話。
“什麽？”趙小沫不明所以，枕在枕頭上歪著臉看月光下她精致的側臉。
“你不醜，你很漂亮。”
任鶴川繼續用十分平淡，卻堅定的語氣，這樣說道。
“哈？”趙小沫一時沒沒聽清，反應過來後才漾起一絲苦笑。
“你不要安慰我了，我自己是什麽樣子，自己還會不知道嗎？”
腦海裏想起江坤也曾一臉堅定的和她說過相似的話，心中不禁一陣刺痛，悵然若失。
女孩的心情似乎瞬間變得更加低沈，黑暗中，任鶴川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，但可以感受到她輕柔卻急促的呼吸。
“我沒有說謊，”他又重覆了一遍：“在我眼裏，你一直都很漂亮，也很可愛。”
漂亮到讓人朝思暮想，可愛到令人心顫。
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，大抵如是。
美與醜，其實本來就是一個特別私人的概念，從來沒有具現化的定義。
戰亂的年代，人們通常以健康強壯為美；貧窮的年代，則以白皙豐滿為美；經濟發展好時，人們追崇凹凸有致的身材，經濟低迷時，又喜歡無害的白幼瘦。
或許有些大致的方向，但每個人的品味本就不同，也沒必要相同。
見女孩仍舊不信，任鶴川又補充：“除了長得漂亮，你也有許多其他優點。”
比如說，很愛幹凈。宿舍裏她的小床是最精致的，白墻上貼了壁紙，每個細節都裝點得恰到好處。
比如說，很有毅力。既然下定決心要早起讀書，就一直在堅持。雖然和江坤戀愛，也從未耽誤學習。
想到江坤，任鶴川的心中便是一陣氣悶。
這個討厭的男人，就像是一根刺，狠狠的卡在胸口，讓他咽不下，也拔不出，連呼吸都帶著刺痛。
任鶴川深吸口氣，才略微緩和驟然生起的戾氣，繼續輕聲說道：“沒有特長，可以去學；成績不好，可以多練。長得好不好看，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麽看，而是你自己……”
“你自己如何看待自己。”
“哈哈”趙小沫忍不住笑了，“這不是精神勝利法嗎？魯迅筆下的阿Q精神？”
“是，也不是。”任鶴川t仍舊是那種清冷的聲音，淡淡的語氣，沒有什麽起伏：“區別在於選擇逃避，還是迎難而上。”
“接納自己，然後全力以赴，就可以了。”
“……”
趙小沫沈默了。
‘夢晴’雖然說得都是些早已被說爛了的大道理，但是許是因為她的語氣太平淡，反倒讓人覺得格外容易接受，好像一切真的就是如此簡單。
就連趙小沫心裏都瞬時閃過一簇簇小小的火苗，豁然開朗，似乎就連那些一直困擾她的痛苦和絕望都減少許多。
“謝謝你，夢晴，我覺得我真的有被安慰到。”趙小沫側著身嘴巴挨著枕頭，悶悶的說。
“我沒有安慰你。”
過了許久，任鶴川才又說，“本來就是這麽簡單。”
小姑娘一直沒有回答，呼吸平穩，顯然已經睡著了。
是了，趙小沫作息一向很規律，也很少熬夜，……這不又是一個很難得的優點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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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向來不對女人動手, 但你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！”
季姚向後退了一步，躲過任鶴川的攻擊，但同時也被激起一絲火氣。
畢竟每個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, 都不願展現出狼狽的一面。
“哼~”
任鶴川冷哼一聲，眼底一片漆黑, 仿佛無盡黑夜，看著季姚的目光已是殺意凜然。
“季家小子嗎？我保證, 你會為了今晚發生的一切，付出代價。”
幾乎是從胸腔裏擠出這句話, 任鶴川沒有停頓，雙手扶住車門，飛身躍起, 從另一面，再次向季姚發起攻擊。
“啊, 夢晴，小心！”
趙小沫目瞪口呆的看著林夢晴矯健的動作，從前，她竟從不知道林夢晴除了跳舞外，竟然還有這麽好的身手。
但季姚畢竟是男人，且是一個身體格外強壯的男人, 夢晴那麽瘦弱, 真的能敵過他嗎？
趙小沫心急如焚, 飛快攏了攏淩亂的衣服, 手腳並用的從後座上跳下，準備上去幫忙。
“餵, 我勸你最好老實點。”一個惡狠狠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，緊接著一只大手如鐵鉗般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。
是那個一直坐在駕駛室, 名叫韓康的男人。
韓康常年跟著季姚，平常壞事做了很多，但從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令人費解。
在他看來，季姚現在就像是中邪了，種種行為實在令人無法理解。
原本他正百無聊賴的吐槽著季姚奇特的審美，沒想到林夢晴會突然跳出來橫插一腳，雖然覺得姚哥不會輸給一個女人，但也得攔住趙小沫不讓她趁機逃跑。
“別想著偷跑，惹怒了姚哥……”
韓康的話說了一半，突然楞住了。
眼前的女孩雙目含淚，滿臉驚慌的望著他。她身上的衣裳皺巴巴的，領口斜著，露出大半t肩膀，線條優美，纖細又脆弱，皮膚細滑軟膩，在昏暗的燈光下白得晃眼。
韓康的目光不自覺落在那細細的鎖骨上，小小的頸窩，落著一簇細軟的頭發，淩亂的，細弱的，可愛的，誘人的……
大腦就像是被什麽敲了一下，忽而變得一團混亂。
迷霧叢生中，只有越來越快的心跳，和空氣中淺淺的馨香，昭告著一切都是真實存在。
“你放開我！”
女孩的聲音也是那樣柔軟，怯怯懦懦，如同小貓的舌頭，撒著嬌舔舐他的手心。
韓康呆住了，就連手掌什麽時候松開都不記得。
趁此機會趙小沫飛快掙脫束縛，手忙腳亂撿起自己裝滿書的背包，用盡全身力氣向季姚砸去。
季姚不防，被砸個正著，趁此機會，任鶴川一腳狠狠踢中他的膝蓋。
因為這具女人身體的緣故，任鶴川力氣不大，但是角度卻很刁鉆，季姚身子晃了晃，還是沒站穩，單膝半跪到地上。
“夢晴！我們走！”
任鶴川滿眼戾氣還想繼續攻擊，趙小沫卻不想戀戰。
她飛快抓住他的手掌，牽著他幾乎奪路而逃。耳邊風聲呼嘯而過，路燈和樹影幾乎晃成殘影，不知過了多久，趙小沫才渾身脫力的慢慢停下腳步。
“呼呼……”
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，肺裏快要炸開了，胸腔到嗓子一直彌漫著一股血腥氣，手腳更是軟得像面條，連站都站不穩。
“別怕，他們沒有追上來。”任鶴川輕聲安慰。
他也有些喘，這個女人的身體的確太弱，還需要加強鍛煉。
“夢晴……”
終於擺脫危險，趙小沫繃緊的那根弦也終於斷了，她叫了一聲‘夢晴’，眼睛一眨眼淚便滾落下來，一陣陣後怕襲來，口中嗚嗚咽咽，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“別怕，已經沒事了。”任鶴川猶豫了下，還是慢慢伸出手攬住趙小沫的肩膀。
手掌下的女|體微微顫抖，裸露在外的皮膚冰涼，卻滑嫩得不可思議。
任鶴川微微皺了皺眉，果斷脫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，披到女孩肩上，將她緊緊裹住。
溫暖的衣裳似乎還帶著對方體溫，趙小沫雙手攥緊衣裳布料，終於覺得安心不少，只是簌簌眼淚還如斷了線的珍珠，止也止不住。
“謝謝，謝謝你，如果沒有你，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……”趙小沫抽抽搭搭的說。
對於此時的她而言，任鶴川就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英雄，她對他的依賴已經達到最高點。
不知從何時起，‘林夢晴’在趙小沫的形象已經完全變了，不再是之前那個驕傲高貴的‘天鵝公主’，而是一個面冷心熱的、十分可靠的朋友。
她好像無所不能，任何事都難不倒她。不管是困難的功課，還是生活中的迷茫，無論多麽困難的事情到了她面前，總會變得輕而易舉。
對於趙小沫而言，‘林夢晴’就像是一座巍峨可靠的大山，也像是茫茫大海上閃爍的燈塔，總是讓人安全感滿滿，讓人不自覺依靠。
趙小沫撲進‘林夢晴’懷裏，雙手緊緊的攬住她的腰。
脆弱的女孩急需安慰，‘林夢晴’就是那個最值得信賴的人。同為女孩，無需避嫌，她的身體緊緊貼在對方的胸口，她的頭埋在她的肩膀，濕熱的呼吸徑直打在她的頸窩。
任鶴川整個身體都僵住了。
懷中的身體是那樣柔軟，帶著淺淺的馨香，仿佛沒有骨頭般，軟滑香膩。她的呼吸輕而淺，卻如春日裏的微風，掠過他的心房，留下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。
只是這樣抱著，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雀躍，舒爽的電流從肌膚相觸處瘋狂蔓延全身，‘劈裏啪啦’徹底點燃。
真是卑劣啊。
任鶴川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。
但他卻完全無法抵抗這樣的誘惑。
似乎從某一個時刻開始，一切就已經脫離了軌道……無時無刻的深切渴望，每分每秒的貪婪追逐，不斷沸騰的血液，早已讓他變得不再像他。
手掌輕輕拍撫著女孩的後背，輕輕的觸摸，卻像是擁有了全世界般滿足。
就這樣吧，永遠停留這一刻，哪怕，一直卑劣下去……
……
任鶴川最終還是將趙小沫帶回了自己在校外的公寓。
女孩本就膽小，又遭遇這樣恐怖的事，更是戰戰兢兢，不敢離人。
想到季姚說起江坤的話，趙小沫心中刺痛，本想馬上打電話去對峙，卻沒想到混亂中手機不知怎麽摔到地上，屏幕四分五裂，早已不能用了。
“算了，今天已經太晚了，有什麽事還是明天再談吧。”任鶴川柔聲安慰，又給起身趙小沫添了碗米飯。
任鶴川當然有手機，但他沒有江坤的聯系方式。
當然就算有，他也不想為情敵助攻。
“看來也只能這樣了。”趙小沫苦著臉悶悶不樂，心中各種各樣的思緒煩亂如錯節盤根的蛛網，根本理不清。
她原本就是極其自卑的性格，一直以來對於江坤的感情都很不自信。
對方的愛來地太突然，也太炙熱，讓趙小沫在受寵若驚的同時，總有種不真實感。
現在在季姚口中聽說江坤已經有了未婚妻，她在痛苦驚訝之餘，又覺得事情好像本該如此。
巨大的自卑如海山倒海般卷土重來，像她這樣平凡的女生，憑什麽得到男神的愛？憑什麽得到這樣的幸運？
他們對她或許只是玩弄，只是一時興起，與朋友打得一個賭……
哦，看看，那個醜陋的女孩會不會自不量力的喜歡你，哈哈，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啊……
趙小沫無法抑制的胡思亂想，而這樣的想象，無疑也讓她的心情變得更加沮喪。
直到——
“喝杯熱牛奶吧。”
清冷但溫和的女聲從耳邊輕輕響起，緊接著一杯還在散發著熱氣的牛奶被遞到手邊。
“謝謝你，夢晴。”
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一直蔓延到胳膊，趙小沫雙手籠著玻璃杯，感受著這份溫暖帶來的輕松。
任鶴川輕輕笑了笑。
小小的女孩臉色依舊蒼白，眉頭微微蹙起，如同被秋風吹皺的湖面，讓人很想伸手撫平她的哀傷。
胸前不斷翻湧著種種劇烈且覆雜的情緒，任鶴川嗓子幹啞，有些逃避似的垂下眼眸：“先吃飯吧，這麽晚了，早就餓了吧。”
鋪著米黃色桌布的餐桌上，早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，散發著香氣的菜肴。
有紅黃相間色澤鮮艷的西紅柿炒雞蛋，也有濃油赤醬，令人口舌生津的土豆燉牛腩，當然也少不了翠綠爽口的青菜。
與林夢晴做室友這麽，久，趙小沫還是第一次知道她會做菜。
並且手藝一看就很不錯，色香味俱全，哪怕趙小沫此時心裏難受得不行，也不知不覺吃了不少。
“來，嘗嘗這個。”任鶴川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牛腩，遞到趙小沫碗中。
“謝謝。”
這段時間，趙小沫已不知道說了多少句謝謝了，但依舊難以表達心中的感動。
她小心翼翼的夾起牛腩塞入口中，牛肉特有的濃香頓時在口腔彌漫開來，帶著醬油和香料的氣息。
果然，相比於半生不熟的牛排，她還是更喜歡中式做法的燉牛肉。
濃郁湯汁配合著米飯特有的香甜，每一口都是無盡的滿足。
看著大口吃飯的女孩，任鶴川的心裏也說不出的熨帖滿足。
林夢晴當然不會做飯，會做飯的是從小喜歡凡事親力親為的任鶴川。
不光是做飯，他會的事情還有很多，比如從小便開始練習的擒拿術，比如彈鋼琴，比如商業必備的金融知識和企業管理。
對於任鶴川而言，從來就沒有什麽是不該做的，他雖然醉心於科研，但其他的方面也從沒落下。
只是，之前的任鶴川只將做飯看做是一項最基本的生活技能，雖然會，但並不熱衷。
卻從未想過，給心愛之人做飯，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美妙之事。
飯後，趙小沫忙著起身幫忙刷碗，卻被任鶴川按住肩膀。
“你先好好休息。”溫和的白色燈光下，男人明明貪戀著女孩，卻又莫名不敢看她的眼，“我給你收拾好了房間，你去看一下，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。”
任鶴川如今所在的公寓是發生‘靈魂互換’後買的，就在沈大正門對面的小區，距離學校不過一條馬路的距離。
只是因為沈大新校區位於新開發的大學城，這裏地緣遼闊，但距離市中心頗遠，也因此，學校周圍的公寓多是些給學生準備的一室一廳的小公寓，或是些小戶t型剛需房。
任鶴川購買的公寓已經是小區內最大面積了，卻也不過三室一廳，其中還有一室被改成了書房。
他原本想把自己居住的主臥讓給趙小沫的，但只要一想到女孩躺在自己的床上，心中便升騰起難言的興奮。
於是最終還是選擇了客房。
客房在入戶門邊。雖也是南臥，但平時一直是閑置狀態，即使有家政阿姨每天上門打掃，還是顯得冷冰冰的，少了些人氣。
趙小沫抱著被子縮在床上，目光出神的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，和遠處零零散散的燈火。
不知從什麽時候起，天空中能看到的星星就少了很多。
趙小沫的家鄉在一個偏僻的小城，那裏貧窮，卻依山傍水，風景極好。
小時候的趙小沫就很不起眼，瘦瘦小小的，皮膚也黑黃黑黃，像只營養不良的小猴子。
鄰居家有個長得很像混血兒的漂亮小姐姐，當時周圍的小夥伴都喜歡圍著那個小姐姐玩，趙小沫無人理睬，但也磕磕絆絆的跟著，像個忠心的小跟班。
小朋友是最天真的，也是最殘忍的。
他們從來不會掩飾喜好，卻已經懂得美醜，長得像瘦猴子一樣的趙小沫自然不受歡迎，備受排擠。
明明她已經很努力的去討好他們了，但仍舊總是被丟下的那個。
那時孤零零的趙小沫最喜歡做的事，就是坐在門前看月亮。
皎潔的月亮掛在深藍的天空中，周邊群星閃耀。
月亮雖美，但閃爍的星星也不遜色，每一顆星星都像一顆獨特的寶石，鑲嵌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散發著獨一無二的美麗光芒。
但這種場景，自從慢慢長大後，竟然再也沒見過了。
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悵然若失，無垠的天空也仿佛總是籠罩著淡淡的薄霧。
與熱鬧的市區不同，大學城這邊白天雖然因為學生多而顯得熱熱鬧鬧，但到了晚上，特別是從高處向下看，還是太空曠了些。
高樓太少，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太遠，就像是趙小沫的此時心，空空蕩蕩，沒有著落。
客廳的燈已經暗了，透過窗外清亮的月光，趙小沫輕手輕腳的走下床。
推開門，走進客廳，小心翼翼，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。
夢晴臥室的燈還亮著，透過半開的門縫，若隱若現的透出些許柔和的光。
趙小沫在黑暗中猶豫，渴望那扇門後的光明溫暖，又怕惹人厭煩。
她磨磨蹭蹭的轉來轉去，卻始終沒有推開門的勇氣。
……
客廳裏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，很輕微，卻讓人無法忽視。
滴滴答答的腳步聲，像一只膽小羞怯的小倉鼠。
是小沫啊。
從沒有一刻，如此清晰的意識到，心愛的女孩就在自己身邊，和他同處在一個屋檐下。
喉結滾動，任鶴川的心也跟著劇烈跳動起來。
他很少有這麽緊張的時候，哪怕當初研究所取得了突破性進展，所有人都喜極而泣，歡呼著擁抱在一起，他也只是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，波瀾不驚。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，每一刻都像是震蕩的鼓聲。
深吸一口氣，任鶴川還是認命的從床上起身，大跨步來到門前，拉開門——
頓時，傾瀉的燈光如瀑布般湧入，照亮昏暗的客廳。
趙小沫站在陰影交界處，背朝星光，面向自己。
“夢晴……”委屈巴巴的女孩可憐兮兮的張口，她的聲音帶著顫抖，就像是風中的燭火，隨時都有可能熄滅。
望著這樣的趙小沫，任鶴川便是鐵石心腸也只剩下柔軟，況且他的心臟本就在為了她而跳動。
“我……我想和你一起睡。”
躊躇半天，趙小沫還是鼓起勇氣，咬著唇說道。
她知道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界，但此時她的心中實在不安，就像是沙漠中渴水的旅人，迫切希望有人陪伴。
女孩的聲音不大，但在寂靜的夜色中就如同炸響的驚雷，任鶴川無意識握緊垂落的雙手，整個人都僵住了，血液凝結片刻後，是更加洶湧的奔騰。
“好。”
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。
……一如既往的卑劣。
……
感受著身側床鋪的塌陷，任鶴川握緊拳頭，幾乎無法呼吸。
整個靈魂仿佛分成兩半，一面是湍急熱烈的欲|望，一面是如大海般包容的愛戀。
當女孩馨香柔軟的身體真的躺在自己身邊時，這種覆雜的折磨到達了極限，讓任鶴川一邊感嘆自己的無恥，一面又沈溺於這樣虛假的、趁人之危的幸福。
“夢晴，你剛才在做什麽？”趙小沫好奇的望著任鶴川放在床頭的筆記本電腦，電腦屏幕還亮著，上面一行行看不懂的代碼和圖形，密密麻麻的滾動著。
“其實我之前就想問你了，你的電腦水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？”
“對了，還有身手……夢晴，我之前從來不知道你還會武功！”
“不，不是武功，而是擒拿術。”任鶴川收起電腦，起身關了燈。
潔白的燈光下，女孩乖乖的躺在自己身側。那纖細不堪一握腰肢，白皙透亮的小腿，若隱若現的鎖骨，小巧精致的脖頸……不，不能再想了！
雖然黑暗隔絕了視線，但方才的驚鴻一瞥卻依舊不停在眼前浮現。
任鶴川隱忍的閉緊眼，卻依舊擋不住不斷流淌在周身的淡淡香氣。
“唉，……有時候，真的覺得人生好苦。”
黑暗中，不知想到了什麽，趙小沫長長的嘆了口氣，聲音也低落下來。
“夢晴，你知道嗎？其實一直以來，我都很羨慕你。”
也許是太過寂寞，也是是才剛剛一起經歷了那樣的驚險刺激，此時的趙小沫突然很想說說自己的心裏話。
以前這種話，她是不敢和林夢晴說的，總覺得說出來，也不會有人在意，就像個笑話。
但是現在的夢晴似乎與以前很不一樣，趙小沫可以感受到她的真誠。
“你長得又漂亮，家世也好。不但會跳舞，連做飯都這麽好吃。學習好，身手好，計算機好，簡直樣樣都好。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輕而易舉，無論想要什麽，都可以輕易得到。”
“可我呢？長得醜，學習差，沒有特長，沒有優點，沒有一點比得上別人的地方。”
“夢晴，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。”
那閃閃發光的樣子，是她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存在。
“不。”
任鶴川一直靜靜的聽著女孩訴說，卻在這時突然出聲打斷她的話。
“什麽？”趙小沫不明所以，枕在枕頭上歪著臉看月光下她精致的側臉。
“你不醜，你很漂亮。”
任鶴川繼續用十分平淡，卻堅定的語氣，這樣說道。
“哈？”趙小沫一時沒沒聽清，反應過來後才漾起一絲苦笑。
“你不要安慰我了，我自己是什麽樣子，自己還會不知道嗎？”
腦海裏想起江坤也曾一臉堅定的和她說過相似的話，心中不禁一陣刺痛，悵然若失。
女孩的心情似乎瞬間變得更加低沈，黑暗中，任鶴川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，但可以感受到她輕柔卻急促的呼吸。
“我沒有說謊，”他又重覆了一遍：“在我眼裏，你一直都很漂亮，也很可愛。”
漂亮到讓人朝思暮想，可愛到令人心顫。
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，大抵如是。
美與醜，其實本來就是一個特別私人的概念，從來沒有具現化的定義。
戰亂的年代，人們通常以健康強壯為美；貧窮的年代，則以白皙豐滿為美；經濟發展好時，人們追崇凹凸有致的身材，經濟低迷時，又喜歡無害的白幼瘦。
或許有些大致的方向，但每個人的品味本就不同，也沒必要相同。
見女孩仍舊不信，任鶴川又補充：“除了長得漂亮，你也有許多其他優點。”
比如說，很愛幹凈。宿舍裏她的小床是最精致的，白墻上貼了壁紙，每個細節都裝點得恰到好處。
比如說，很有毅力。既然下定決心要早起讀書，就一直在堅持。雖然和江坤戀愛，也從未耽誤學習。
想到江坤，任鶴川的心中便是一陣氣悶。
這個討厭的男人，就像是一根刺，狠狠的卡在胸口，讓他咽不下，也拔不出，連呼吸都帶著刺痛。
任鶴川深吸口氣，才略微緩和驟然生起的戾氣，繼續輕聲說道：“沒有特長，可以去學；成績不好，可以多練。長得好不好看，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麽看，而是你自己……”
“你自己如何看待自己。”
“哈哈”趙小沫忍不住笑了，“這不是精神勝利法嗎？魯迅筆下的阿Q精神？”
“是，也不是。”任鶴川t仍舊是那種清冷的聲音，淡淡的語氣，沒有什麽起伏：“區別在於選擇逃避，還是迎難而上。”
“接納自己，然後全力以赴，就可以了。”
“……”
趙小沫沈默了。
‘夢晴’雖然說得都是些早已被說爛了的大道理，但是許是因為她的語氣太平淡，反倒讓人覺得格外容易接受，好像一切真的就是如此簡單。
就連趙小沫心裏都瞬時閃過一簇簇小小的火苗，豁然開朗，似乎就連那些一直困擾她的痛苦和絕望都減少許多。
“謝謝你，夢晴，我覺得我真的有被安慰到。”趙小沫側著身嘴巴挨著枕頭，悶悶的說。
“我沒有安慰你。”
過了許久，任鶴川才又說，“本來就是這麽簡單。”
小姑娘一直沒有回答，呼吸平穩，顯然已經睡著了。
是了，趙小沫作息一向很規律，也很少熬夜，……這不又是一個很難得的優點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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